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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和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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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八婆男嚼舌根:大夫又換人了,看來那個陳平不行啊。嘖嘖,肯定是被榨幹了。

男人八卦起來和女人也差不了多少。

蒲將軍在章邯後方的壁壘越來越穩固。章邯終於大覺不妙,出兵進攻想要將後面的楚軍給擠入漳水中。

項籍發現派出去的蒲將軍已經在秦軍背後紮好壁壘,立刻宣布大軍開拔從巨鹿南渡過漳水向棘原的章邯軍攻去。

因為軍糧等供應不足,所以必須速戰速決。眼下幸好沒有遇上漳水的汛期,人馬從渡船上渡過漳水。昭娖自己登上渡船,申深牽著她的坐騎在另外一條小舟上。楚人向來在多水的南方呆慣了,撐船過河更是一把好手。

一聲吆喝,船飛快朝漳水對岸弛去。倒是其他諸侯軍並不如楚軍這般熟悉水性,偶爾還可見到手慌腳亂的樣子。楚軍見了,一聲笑唱起楚歌來。悠長的楚調環繞在船只間,其他諸侯軍聽不懂也隨他們去了。

渡過漳水,將船只迅速安排好。整好隊形。

“士卒們,我們從家鄉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滅秦!”項籍手中長戟的赤纓在夏風中飄飛。“如今秦軍就在眼前,只要秦滅,我們就能回家鄉!”項籍長戟一指棘原的方向。

項籍能征善戰,在巨鹿以不到十萬的幾萬楚軍對戰二十萬秦軍大獲全勝,在士卒中聲望極高。他此話一出,楚軍的情緒立刻就高昂了起來。

“喝——!”項籍一夾胯*下烏騅馬的肚子,發出一聲長嘯。飛馳而去。他身後的江東騎兵紛紛跟上。

風猛烈的從昭娖的面上刮過。跟著項籍打仗是一件辛苦事。項籍從來不把兵書上的那些條條框框放在心裏過。軍法中主將該是主鎮大營指揮作戰,到了項籍這兒便是親自上陣,勇猛難當。他的勇猛也激起那些士兵的勇氣,但昭娖總覺得這並非長久之道。

“駕——”昭娖看見項籍的距離和他們拉開,連忙催促馬兒加快速度跟上項籍。

項羽從南面直撲而來,蒲將軍之前就在棘原大營的背後建起了壁壘。雙方同時發動對秦軍的進攻。

騎兵陣對上步兵有絕對的優勢,對上戰車就不一定了。但是章邯的軍隊大多是用驪山上的刑徒組成,戰車這東西實在是少,雙方南北夾攻,將秦軍架在中間。

項籍的打法一向不走平常路,來去如風頗有北方匈奴作戰的風格。項梁在世的時候對他的如此戰法並不讚同,甚至每次看見項籍沖在最前鋒又氣又急。

如今項梁還沒來得及改變項籍的作風就已經化作一杯塵土。而項籍把自己的戰法在反秦戰場上發揮到最大。

章邯是領教過項籍的野戰能力,項籍的打法完全不同於六國任何一個大將,他聽了斥候楚軍來襲的軍報後,立即下令擺好陣型迎戰。

雙方人馬一向沖匯便是酣戰難堪。項籍手中萬人敵一指,身後土黃色的楚軍便隨著他手指的方向如同漫天翻卷的洪水吹卷向秦軍。章邯軍已經擺好方陣以待,整齊的黑色軍陣看得人心中忍不住發怵。項籍見秦軍軍陣,冷冷一笑。一聲叱喝,驅動烏騅馬如同疾風一般帶頭向軍陣中沖去。各軍見大將都身披執銳沖鋒在前,也紛紛大聲喝著朝秦軍沖去。

戰場上喊殺聲震天,赤色的大纛旗和黑色的大纛旗兩廂對峙。秦騎士出動率先和楚軍先鋒拼上。以騎兵對戰騎兵,這是非常有效的對抗方式。因為秦軍是南北雙面受到夾攻,有道是雙手難敵四手,更何況章邯軍落入了兵法中的雙面夾攻。

秦騎兵並不像楚騎兵那種以項羽為首領集體沖殺,而是以散騎陣搏殺。散騎陣原本是九原軍對抗匈奴的一種陣法,楚軍騎兵作戰來去如風正如匈奴做派,正好能派上用場。

昭娖拉緊韁繩拼命跟上身前項羽的速度,一面揮戟抵擋開那些秦騎兵刺來的長戟。

馬上作戰一個回合便是能決定生死,昭娖不敢有任何的懈怠。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和兵器拼打聲響傳入耳朵中讓她聽不見其他的聲音。在這種情況下她根本聽不見指令,而代表進退的令旗也根本沒法用。

一只長戟迎面刺來,昭娖一個趴伏下去伏在馬背上長戟錯面而過,一下就把她頭上的鐵胄給挑下。戟上尖利的彎鉤一把劃過她頭上的發髻,頓時發髻被削下一縷披散開來。

烏發撲在面上,昭娖顧不得去自己現在的模樣看上去有多麽像是女子。而且現在也沒有誰有空餘時候去在乎她此時的模樣了。

散騎陣格外膠著難開,昭娖此前從沒有遇上過如此陣法。面對死打爛纏的秦騎兵,昭娖的那點耐心終於徹底告罄。手中的長戟朝著對方胯下的戰馬刺去。

斬人先斬馬,這是對付騎兵的法門之一。

當然結果是沒有那麽順利,前頭項籍的兇猛善戰殺開一條血路,那些秦兵到底還是被殺人不眨眼的項羽給震懾到了不敢再找他的晦氣,但還有一些秦兵湧上來。密林森森的秦矛立即就被投了上來。有些秦矛長達八尺有餘,對騎兵幾乎是致命的危險。昭娖虎口一震,手中的長戟被一只長矛打飛。

還沒等她來得及抽*出佩帶的長劍,突然□的戰馬一聲嘶鳴,前蹄朝前一跪撲下地。昭娖頓時摔下馬來。

地上早已經是死屍鮮血滿地。昭娖摔下馬後一個翻滾躲過秦兵的劈砍,她一躍而起一手抓住刺來的長矛抽*出腰間的佩劍,一記砍過去。

溫熱的血剎那間便噴了一臉,但是她根本不能放松下來,因為四周全是代表秦軍的黑色。她瞳孔微縮,握緊了手中的劍。

背後帶著的弓箭無法在近身戰裏運用,她能憑借額只有手中的長劍了。

那些秦兵們也是被楚軍逼得殺紅了眼,見著楚軍騎士落下馬來,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就殺上來。

昭娖之前常和項羽以騎兵作戰,以肉相搏幾乎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但是眼下情況也容不得她棄甲而逃。她也提劍而上,與那些秦兵廝殺起來。她的招數完全是劈砍刺殺,沒有半點貴族的優雅可言。小時候陳缺教給她的劍法一招一式有本有眼。可是真的上了戰場後,才會發現貴族之前的劍術能在戰場運用的根本就少的可憐。

面前秦兵力氣大的驚人,昭娖手中的長劍和他對砍幾回後竟然比一下打飛。長劍從她手中飛出,劍身上的鮮血飛濺出來而後重重落在屍體中。

手中一空,長戈就朝她刺殺而來。她下意識的一把抽*出劍的劍鞘雙手一橫擋在身前楞是生生的扛住了那一戈。

雙手的虎口早已經被震的發麻,昭娖卻還是死死的將劍鞘擋在那裏。

戈鋒已經入鞘一半,再一記就足矣劈開刀鞘取她性命。昭娖除卻背上弓箭外已經沒有格外的武器。她口腔裏彌漫起濃厚的血腥味道。大腦裏空白一片根本什麽都想不起來。

戈再次用力要砍破劍鞘將她斬做兩段。突然斜裏突然刺出一只長戟幹凈利落的挑進了那秦兵的脖頸裏。長戟割開脖頸處的皮肉,殷紅鮮血剎那就噴射出來,還沒等昭娖反應過來身子一輕竟然是被人提上了馬。

“沒事吧?”熟悉的嗓音響在耳畔。昭娖眼睛睜大她的呼吸被她自己壓到最低,似乎還沒從方才的廝殺中回過來。

陳平低頭稍稍看了她一眼,發現她披頭散發,發絲裏都粘了血塊。

“現在要跟緊上將軍,坐好了!”陳平話語一落,就立刻夾緊了馬肚子奔馳而去。

身後的男人身上有沾染著戰場上的刺鼻的血腥味,和她身上的血腥一混更加濃厚。眼前景物一瞬即逝,但是鮮血飛飈濺在空中的摻進在她的眼中卻格外醒目。

楚軍的攻勢比以往更加猛烈,其他諸侯軍跟在攻勢兇猛的楚軍後面截殺秦軍。秦軍吃不住這樣兩面夾攻的猛烈攻勢,秦軍的漳水防線完全崩潰,章邯無奈之下率軍向南撤離。

大戰過後,楚軍和諸侯聯軍大獲全勝。

大軍在秦軍的棘原大營裏安劄下來。

申深心中惴惴不安,他有保護昭娖的義務。結果昭娖被秦兵從馬上挑下,他半點忙都幫不上。要不是陳平,恐怕後果難測。

昭娖自從回來一張臉蒼白如雪,也不說話,神情呆滯,原本披散的長發也被人稍微整理了一下。

申深準備好熱湯送進昭娖所住的營帳,就退了出來。主人的狼狽模樣實在不是他應該見到的。

營帳內是之前秦將居住過的。昭娖身上的盔甲已經解開丟在一邊。徑自走到水桶面前將自己頭上身體上的臟汙給擦拭感激了。

她手上動作機械,一下一下擦拭掉身上已經幹涸的血跡。戰場上整天的廝殺聲,死人倒下去的那瞬間。心底裏壓制了良久的窒息感鋪天蓋地的撲來。

昭娖張著嘴大口呼吸著,她四處環望想要找出一個能夠支撐她的人。四周除了她之外再無其他人。外面傳來巡營士卒整齊一致的腳步聲。

除此之外與死靜無多大的區別。

她的手抓住胸前的衣襟一下子跌坐在地。巨大的窒息感繼續逼的她連喘息都不能。

陳平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進來的。他在戰場上救了昭娖一命,申深對他自然感激涕零。而且這幾個月陳平老是在昭娖這裏來去自如,昭娖也沒有表示過任何不滿。申深估計裏面的昭娖已經換衣完畢,就往前來探望的陳平進去了。

陳平一進營帳見到的就是昭娖跌坐在水桶邊呆呆的望著地面的樣子。他快步走過去,蹲下*身就要扶起她。

“怎麽了,是不是傷到了”陳平問道,眉間已經蹙起。語氣裏也不覆平日的玩笑。

昭娖擡眼,望見陳平那張臉。陳平服色白皙眉目婉約,妍麗的如同一朵濃艷開放的牡丹,但偏偏其行為舉止濯濯如蘭。他的手搭在昭娖的肩上,神情急切。又礙於男女有別不好查探她身上有傷是否。

她盯著他良久,陳平覺得她視線裏似是與平日裏大不一樣,還沒等他問出口。昭娖猛的探出手臂摟住他的脖頸,將唇貼了上來。

水氣和淡淡的血腥相互纏繞牽扯。

昭娖雙手緊緊的環住陳平的脖頸,拼命將唇貼在他的唇上。陳平的唇微涼讓人舉得舒適。壓在身上的巨大窒息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急切的想要尋找到一個發洩點,來發洩出心中壓抑已久的害怕。

昭娖雙手纏上陳平的身體,舌尖已經抵開塌微涼的唇,意圖撬開牙關侵入進去。

陳平被她大膽甚至可以稱得上放—蕩的舉動給搞得身體一僵,他的身子被昭娖壓的一傾,兩人的姿勢頓時變得暧昧淫—靡起來。

察覺到柔軟的舌尖想要撬開牙關的企圖,他一松,給了昭娖趁虛而入的機會。她剛剛入內卻被陳平立即擡手扣住了後腦勺吞沒而入。

陳平身體少了一條手臂的支撐,立刻就被昭娖壓倒在地衣上。披散的長發隨著昭娖壓俯的動作落到陳平的手上,順滑的手感撩撥起內心裏壓抑已久欲—念。他的手撫過她背上落下的黑發,沿著背部的曲線一路蜿蜒而去。

口腔裏的觸感熾熱,舌尖劃過上顎幾乎帶來讓人戰栗的快意。昭娖頭腦中顧不上知道自己現在究竟在做些什麽。

她只知道,今日她只是差一點就死了。她需要用什麽來證明她的存活。

昭娖松開纏住他的唇,騎在他的身上。陳平沒察覺到她突然的動作,懷中柔軟一下子抽離的感覺叫他一時回不過神來。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是叫他嗓子裏連聲響都發不出來了。

昭娖直接伸手扯開他腰上的衣帶鉤,衣帶鉤松開腰帶一子被她抽開丟擲在一邊。深衣沒了腰帶的束縛,一下子散開來。陳平幾乎是看著她將自己的深衣扯開來露出裏面的中單然後壓下-身來。

兩人糾纏在一處,竟然自己已經先被昭娖剝凈,陳平自然要還回去。

申深站在外面突然見著虞子期走來,虞子期和昭娖的關系甚好。前來也不是什麽讓人奇怪的事情。

“你家大夫可是在帳中?”虞子期一邊走一邊就要進去。申深趕緊攔了下來。

“將軍,我家大夫還在見客,小的先給將軍通報一下可好?”

虞子期點了點頭,申深行禮後就進去了。

結果他一進去就被嚇的腳下的步子挪動不了半分。

帳中兩人衣衫半褪糾纏在一起,昭娖的中衣幾乎已經快褪下了肩。黑發淩亂披散在上面。陳平面如桃花,唇輕輕在她脖頸上擦過引得她發出一絲帶顫的嘆息。

“少主,虞子期將軍來訪!”這種艷。靡的場景活活逼得申深臉色漲紅,他閉上雙眼大聲道。

中氣十足的男音將地上的兩人的神智拉回一些。

昭娖眼中拉回一點清明,她轉過眼,伸手拉起上身已經快掉落下去的中衣從陳平身上起來。

她頭發披散,衣衫淩亂。露出的鎖骨處還可見暧昧的幾點嫣紅。

“把衣裳弄好。”說罷,她系好中衣大步朝榻那邊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阿娖的反應就是那種激戰過後,生物延續生命的本能。其實我個人覺得不管女人還是男人,在這方面其實都是一樣的。激戰過後生物延續生命的本能占據了上風,會出現士卒見女人就X的現象。其實女人……不必親身上戰場這種情況相當少,但是並不代表沒有。

106北望

項籍在北方對章邯求追猛打,甚至撕毀之前定好的議和協議。雙面夾擊擊潰秦軍的漳水防線,迫使章邯南退。同時劉邦帶領他自己手下的楚軍在南陽郡和當地的守軍打的如火如荼。

劉邦前兩次西進失敗,這是第三次西進,因此也看得格外重。

“諸位將士,隨我一起上!”王孫信擡起手上拿著的盾牌,大呼道。犨縣東的土地上土黃色著裝的楚軍和黑色的秦軍交匯在一處,廝殺的難舍難分。

此時劉邦定是要親自督戰,半點都馬虎不得。六月天已經越來越炎熱,熾熱的太陽烤的馬上的劉邦汗流浹背,但是現在他根本就顧不得去抹一下頭上的汗珠。

“前頭怎麽回事?盧綰你帶人去!”劉邦轉身對身旁的盧綰道。

盧綰是在劉邦身邊呆久了,聽到劉邦的命令,他立即叉手應道“嗨!”,帶著人馬趕過去。

“要是張子在就好了。”劉邦嘆道,他對戰事上一向有自己的看法。但是張良在身邊總是安心一些。可眼下張良以身體不適的由頭沒有上戰場。

這一戰持續到秦軍敗走,鳴金收兵之後點一點發現己方損失也不大。比起在三川郡時的狼狽來說好的不能再好了。

得勝回營,眾人臉上都浮現掩蓋不住的喜氣。

營帳裏積聚著剛剛從戰場上下來的將領們,劉邦笑罵幾句後,便放他們回去休整。

張良沒有跟隨劉邦去戰場上,他此時坐在自己的營帳中擺弄著幾支算籌。擺弄算籌的習慣已久,一時半會也不會改掉。他手裏拿著幾支算子,面前的幾安上擺著幾支算子。最上一排為五支,四周各位各位三只,中間六只,如此擺放開來。一雙狹長的鳳眼裏平靜無痕,只是瞧著案上的算籌。

突然營門一下子從外面被人打開,洗漱整理儀容過後的王孫信走了進來。瞧見張良正在擺弄算籌,王孫信展顏一笑。

“申徒果然好雅興!”

張良擡頭見到王孫信進來,放下手中的算籌起身抖抖袍袖行禮,“良不知王孫前來,失禮了。”

“原本是我打擾了申徒的好興致。”王孫信笑道。

張良一笑,伸手做出請的姿勢,請王孫信坐下。

兩人入座,王孫信對著案上擺好的算籌看了看,微微皺起眉頭,然後對張良說道,“這似乎……並不是簡單的……”

算籌的作用並不僅僅是算數,還有占蔔的作用。這擺上的架勢王孫信想想也不似是要計算什麽。

或許是在占蔔?

“閑來無事,打發時日而已。叫王孫見笑了。”張良垂眼看將自己擺出的算籌笑笑。這占蔔的確是在占蔔,但並不是給劉邦算的。

“楚沛公幾乎事事倚重申徒,申徒這閑來無事可是自己要來的吧。”王孫信想起劉邦那副恨不得時時把張良帶在身邊的模樣,不禁說道。雖然劉邦求賢若渴大家都知道,比起在陳留遇見的酈食其,在諸位謀士裏,劉邦最器重的倒還是張良。

“這一卦算的可是南陽戰事?”王孫問道。

“非也。只是我閑來無事而已。”張良伸手收拾幾案上的算籌笑道。

他這麽一說,王孫信雖然並不信但也並不問下去。

“今日南陽這戰贏了,離武關又近了。”王孫信道。南陽郡是武關前的一道坎,雖然南陽郡還沒完全被楚軍給打下來,到底還是近了一步了。

張良將算子收在手中,聞言而笑。

在犨縣大敗秦駐軍後,劉邦楚軍從牛頭山正式進入南陽郡。南陽郡守退守宛城的軍報很快就傳到了劉邦的案頭,宛城是南陽郡的郡治城墻高大不說,還格外堅固,短時間內很難攻克。

幕府內,將領們站在兩旁等著他的決定。張良站在一邊,神情淡然,嘴角噙著一絲笑,讓人望之心悅。

“宛城堅固絕非短時能攻克,吾欲繞過宛城,繼續西進。”劉邦想了想道。現在的宛城對他們來說並不是容易啃下去的骨頭,對這塊骨頭劉邦也無所謂可惜不可惜,與其花費時間不如繞過去向武關來的好。

此話一出,武將中和劉邦關系最近的樊噲沒有半點意見。

“大兄叫我作甚,我就做甚。進武關就進武關。”樊噲作戰勇猛,但是在戰略上並無多少頭腦。一向是劉邦指向哪裏他就打到哪裏。

“對、對。”樊噲此話一出,營帳中附和者眾多。

這是一抹白色身影出列,拱手而拜,聲音清朗“沛公,良覺得此事不妥。”

劉邦一見張良說他的決定不妥,不禁正了正跪坐的姿勢,問道“為何?”

“沛公雖想要盡快入關,但是秦軍人數眾多,憑借險要之地頑固抵抗。眼下若是舍棄宛城西進,若是宛城從後出擊,前又有強秦,此危道也。願沛公慎之。”一席話說的落落大方,溫潤的嗓音間,將利害剖在劉邦面前。

對於劉邦,用儒家的那些大道理來打動他是沒用的。劉邦甚至非常討厭儒家那些空洞無實的說法,要勸服他就要將利害給他說的明明白白。

很顯然,劉邦的性子張良抓的極好。

劉邦先是在那裏呆了一下,然後大笑道“申徒所言極是!就依照申徒所言。只是……這宛城…”

宛城城池高大堅固,若是強行攻打。恐怕必定要費老大的功夫,只能智取了。

劉邦就差沒說出他對張良的口頭禪“為之奈何”了?

張良淺淺一笑鳳眼中流光暗轉。

原本駐紮的楚軍立刻拔營,連夜趕回宛城,黎明時分,劉邦命令軍隊更換旗幟,將宛城圍了個水洩不通。

後無援軍,宛城再堅固,存糧有限,到時候就算劉邦不打進去,宛城也要因為存糧不足自己把自己耗死。

張良是韓申徒,他手下並不帶兵,也沒有和王孫信一樣隨劉邦上戰場。前方層層重兵圍城,他還在駐紮的營地裏。

黃昏時分,燥人的熱氣隨著夜色的將領漸漸散去,張良轉身從自己營帳中出來,如今宛城被困,軍營裏都是一副忙碌緊張的畫面。

眼下還是圍城,並未對城池發起總攻,但那些武將這會還是摩拳擦掌眼巴巴等著劉邦一聲令下,他們就奮勇殺敵立下一番功勞。劉邦在這方面很好,只要手下的人有功,他也能放開手去賞賜。

張良的寬袖垂在身側,殘陽已經在西邊的雲上抹下了一重的血色,和原本天空的白雲兩廂映照,就透出一股血腥的廝殺味道來。張良矗立那裏觀看西邊的殘陽良久,然後邁開步子去,垂下的長長曲裾衣擺被雙履所擋沒有礙了他的腳步。

空氣裏帶著夏日裏殘留的熱氣,隨著夏風緩緩在他面上撫過。他最終在軍營不遠處的一條小溪邊站住,他的眸子上映出遠方西邊的血陽。

也只有這時他才能空出稍許的時間來,對著她所在的方向。遠處傳來軍營裏呵斥著的楚語,他站在那裏默默不發一語。

‘思美人兮,擥涕而佇眙。媒絕路阻兮,言不可結詒。’

耳畔的那些話語似是離他遠去,只留下他一人的寂靜。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傳來楚歌,聲音稚嫩稍帶嘶啞,好像是稚子少年所唱。

血色殘陽終於還是一點點的褪去,夜色籠罩上來。有人急急的從營中走出尋人,見著溪邊站著一個人。趕緊跑來一看頓時松了一口氣。

“韓申徒,沛公想要見您。”那人拱身叉手道。“宛城來人,說是要議和。沛公請你過去商議。”

張良面上沈靜如水,白皙的面容此時也被夜色籠罩,他點了點頭,返身過來。

宛城來人議和,劉邦願意議和。但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談判中劉邦的耐心終於宣告告罄,七月趁著宛城警衛松懈之時發起突襲,俘虜了南陽郡郡守。

之前在宛城派來的使者就對劉邦說過一旦屠城,其他城池更是會死心守城的話語。因此他也沒搞屠城,甚至還把南陽郡郡守封侯。

大軍大破宛城,即使不搞屠城,還是要搜刮些東西來犒勞將士。其中珠寶美女是必須的。

軍營裏長時間除了男人一頭母豬都見不著,不管是將士還是普通的士卒見著女人眼睛都要發綠。

劉邦對這些都知道的清楚。搜刮來的那些珠寶美女都分給了底下人。張良也沒有漏掉。

而張良卻沒有領他的這一份好心,被劉邦分來的女子面容幹凈皮膚白凈,是眼下難得的美人了。

張良的眼睛瞟了跪在地上的女子一眼。擡起手來向外輕輕揮了揮,意思再明顯不過,是要她出去,不需要她的服侍。

原本見著張良容貌竊喜的女子被他的態度弄得大為驚訝,無奈也只有退了出去。

消息傳出去,有人長舌有人好笑。甚至跟劉邦比較長時間的人挖出曾經那位和張良形影不離的公室公子昭成來。

兩人都是好容貌,形影不離,就連住所都是一起。如此加在一起難免勾起暧昧的聯想。

**

昭娖此時從外頭走進自己的營帳裏,前幾日傳來軍報,趙將申陽已經強行攻入了三川郡,司馬卬也攻入了河內郡。這下章邯已經是徹底落到諸侯聯軍張開的袋子裏了。

這巨鹿的戰事算是要徹底的了結了。四面皆是敵人,憑借章邯眼下的能力想要從包圍圈裏撕開一條口子難上加難。跟別說鹹陽現在對他的猜疑更是重了一層。

果然此後過不了許多時日,章邯送來要求和諸侯聯軍盟誓的請求。

項籍召齊所有將領商議。

昭娖一進帳,不知怎地第一看見的就是跪坐著的陳平。陳平雙眸笑意滿滿,風流俊秀的讓人容易生出幾分暧昧心思。

她垂下頭來,微微報之一笑。大步朝著自己的位置去了。坐在茵席上,昭娖只覺的埋在衣領中的脖頸和耳朵隱隱發燙。

但是那件事情兩個人被申深撞個當場,雖然後來各自淡定散去,她當做沒有發生那種事情。可是每次夜半都能莫名的回想起肌膚廝磨間帶來顫抖,還有呼出的濕熱呼吸,可是夢裏努力的睜大了眼,望著那人像是張良然後一眨眼瞬時就變成了陳平。一切的一切都能驚的她從榻上跳起來。

陳平見她入座不看他,他也轉過頭。嘴角裏保持著禮節性的微笑。

將領很快都來齊了,當項籍提出章邯想要和諸侯結盟的請求後。果然幕府裏就炸開了鍋。

“當年章邯逼死魏王咎,在山東六國中肆意作惡,如今我強敵弱,何不趁此機會一舉將章邯老兒殲滅!”

“章邯當年不將我等放在心裏,何必和他結盟!”

“用章邯的人頭來祭旗!”

山東六國多多少少都吃過章邯的虧,一時間場面嘈雜不堪。多得是面色漲得通紅的將領。面對如此亂象,項籍一反常態安坐在上座上,老範增也是攏著袖子一副木俑模樣不發一言。

昭娖聽著耳畔的吵吵鬧鬧,看著那一群將領臉紅脖子粗不可開交的模樣。心裏明白此事項籍心裏已經有決定。把這些人叫來也不過走個過場。

“上將軍,此事萬萬不可!”終於那些將領拱手道。

項籍面色凝重,擡眼望著那一群反對結盟的將領。薄唇裏吐出一句“我軍糧少。”頓時那些原本還在興奮吵擾中的人一下子沈默下來。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如今軍中糧少,真要和秦軍拼到底,糧草從何而來。就算最後真贏了,對己方也相當的不利。

沈寂中,項籍的視線一個個掃過那些原本還反對結盟的將領。將領一和項籍的視線接觸,立即低下頭去,半點話也說不出了。

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中,項籍開口“如此,我軍便和秦軍結盟。”

剎時,幕府中一片唯唯聲。

和秦軍結盟之事就此定下,眾人散去,昭娖出幕府見著陳平站在不遠處,眉目含笑,天生一派風流姿態。

陳平見她出來,淺笑著等她走進幾步,才上前見禮。等到靠近了才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量道,“這些時日,子瑜躲我作甚?”

眸中清明不含半點嗔怪和暇思,好似那一場纏綿從來就沒發生過。

作者有話要說:相見倒計時

張良那一算是算給妹紙的~不過這貨沒告訴王孫~

“思美人兮,擥涕而佇眙。媒絕路阻兮,言不可結詒。”其實這首楚歌說的是想追求心上人不成後的痛苦心態~妹紙曾經唱過的。

107破關

秦軍和諸侯聯軍結盟,其實說白了也是另外一種比較體面的投降。結盟儀式格外盛大,在結盟上章邯老淚縱橫,對著項籍訴說趙高禍國殃民。其他一眾人看見秦國的曾經得力大將如今落到在曾經的敵人面前痛哭流涕,覺得痛快的同時又覺得感嘆。

項籍和章邯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眾目睽睽之下,章邯哭的半點姿儀也沒有。心下甚覺得痛快。但臉上還是一副惋惜的模樣來。只是等到儀式一過,將二十萬秦軍的武器給繳了,項籍將幾個親近的人召進大帳,幾酒樽的酒,放置羽觴酒爵等物,大家喝個痛快一些。

昭娖自然也是被請的人之列。一開始還能各自有序,喝到後頭,項籍手裏持著羽觴,面下透出一股紅來。他面相生的並不精致,但多年的練武和這近三年來的征戰生涯讓他格外有男子的勇武之氣。

“我曾說道,叔父之仇必當百倍相還!”項籍持著羽觴,冷笑道。“如今章邯老兒已經投入我門下,活著比死更難受。叔父,阿籍給你報仇了!”說罷,項籍倒了一觴的酒大步走到面向定陶的方向,跪下來,將羽觴裏的酒盡數灑在地上。

項籍這麽一來,原本喝的高興。眾人頓時也停下作樂,面面相覷一番後,也走出自己的席位朝著定陶的方向拜□去。

大家拜過項梁後,龍且道“如今章邯已降,接下來該當如何?”

眾人都知道他話語裏問的是懷王之約,不禁眼睛就向項籍飄去。

“如今齊楚燕趙都在我的掌控之下,不必擔憂什麽了。只是這關中也不能冒冒然然過去。當年張楚周文一路直打到函谷關,結果呢,叫章邯給打回去了。”項籍想了一下慢慢道。

昭娖原本想要出言勸項籍急行軍,但是項籍說出的話也十分有道理。他可以在和秦軍作戰的時候猛打猛沖,但是眼下的情況不可同當初同日而語,況且周文慘痛的教訓就在眼前,誰也不知道秦朝會不會推出第二個章邯來,穩打穩紮是最好的選擇。

再說現在再也不是當初的幾萬人,足足有七十萬大軍。要急速行軍等於說笑話。

她低頭一笑,果然有些事情發生必然有它自己的道理。不是想當然就能決定的。突然轉而一想,不知道眼下劉邦已經到了哪裏了。畢竟當時項籍北上的時候命他牽扯秦軍,算算時間現在恐怕也不在楚地了,或許已經在鹹陽了?

昭娖想錯了,這會劉邦還真不在鹹陽,不過鹹陽此時也是亂糟糟一片。趙高接到消息:楚軍已經攻破南陽郡,直指武關。要是武關一破鹹陽就岌岌可危。而劉邦也是對能不能強行大破武關這道大門自個心裏都沒底。

雖然已經快要打到秦朝的大門前,但是關內依舊富饒,人口眾多,還依仗著武關和函谷關這樣的易守難攻的天險。要是真發起狠來還不知道誰死誰活。

幾番思慮之下,劉邦派出魏國人寧昌作為使者潛入關中,尋求秦朝內部的內應。結果也不知道怎麽得,寧昌沒有回來覆命,而楚使找尋內應的事情在鹹陽鬧得紛紛揚揚,而那個內應眾多流言直指現在的丞相趙高。此事就連一向不怎麽管政事的秦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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